我不忍继续留在孩子的灵魂旁，只能匆匆离去。转身的时候，看到3个母亲蹲在一起，寻觅孩子的遗物。她们左侧，是聚源中学的最后支点，它仿佛是一个断臂的十字架，更像是刺向苍天的戈。右边，一根腰折的支柱，就是墓碑！
　　从成都向都江堰行驶30多公里，就进入了聚源镇，除非提前知道这里发生过地震，不然井然的秩序让我认为这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天府小镇。
　　除了零零星星的帐篷，看不到一点儿与众不同，一个少女站在小摊前买水果，与都市的女孩一样妩媚。
　　汽车开进一个小巷，司机问路边的摊贩： “聚源中学在哪儿？”摊贩看了看我，用手一指前面： “很近。”
　　前行50多米，向右拐弯，一个不醒目的牌子出现在眼前：“前面学校，汽车慢行！”一堆瓦砾出现在我面前，堆起来的水泥预制板，扭曲的钢筋，挽联花圈在哀唱着一曲低沉的挽歌……
　　“5月12日，地震了……楼房全塌了，我的女儿走了……”一个憔悴的母亲抱着女儿的遗像问我：“我怎么办？”
　　5月12日之后，这个母亲每天都抱着女儿的遗像在聚源中学教学楼的废墟边徘徊，向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、志愿者倾诉对女儿的思念： “她很漂亮，一米六的身高，学习也好，要什么有什么……”
　　我站在这位母亲的面前，无话可说，流干了眼泪的母亲迟迟疑疑看着我，捕捉着我的眼睛，虽然无愧于她女儿的离去，但我不敢正视她的目光，因为那目光里饱含着幽怨、思念、痛苦、无望、疑惑、悲哀……还有恨！
　　母亲能不恨吗？
　　周围所有的建筑都站立着，挺过了地震的冲击，唯独这所教学楼坍塌了！
　　苍天无眼，那些刚刚懂事的孩子，那些还在母亲面前撒娇的孩子，那些在教科书上贴着明星照片的孩子，那些在笔记本上写着考号的孩子，那些缠着爸爸买武侠书的孩子，那些搂着妈妈要新衣服的孩子……转眼间，与亲人阴阳两隔！
　　我登上废墟，感觉这就是一个坟，但埋在里面的，不应该是无邪纯洁的孩子，而应该是那些问心有愧的成年人。
　　母亲在废墟里寻觅，不时拿起一只鞋来，喃喃地自言自语： “她穿36号的。”然后又把鞋子轻轻放回。
　　又经过了我的身边，母亲手里多了一只黑色的运动鞋：“这是我女儿的，36号的……”她说。
　　我不忍继续留在孩子的亡灵旁，只能匆匆离去。转身的时候，看到3个母亲蹲在一起，寻觅孩子的遗物。她们左侧，是聚源中学的最后支点，它仿佛是一个断臂的十字架，更像是刺向苍天的戈。右边，一根腰折的支柱，就是墓碑！
　　但愿有那么一天，这断臂的十字架能够竖起拷问灵魂的绞架，来慰藉离去的孩子们。母亲们啊，如果你们想看到绞架，需要我们共同努力！